玉涛坐在副驾驶位上,嘴里感叹道:“这老胡回来省亲哪!”话才出口,马上意识到用词不当,紧接着,笑着改口道:“诶!这不叫‘省亲’也叫‘省亲’, 寻根!寻根!”呵呵,这叫什么呢?“回自己生长的地方看看”或“故地重游”,前者太平淡,后者又有点“冷”。不管叫什么,这样的行为要赋予了情感,才有些味道和意境。这只有人才能做到,谁让只有人才有意识呢,呵呵,正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哦。在阳明先生那儿,“山中之花”只有遇到人才不归于“寂”的。
前面一栋四层楼楼顶上驾校的招牌赫然入目,那曾是“五中”所在地,在那儿,我读过初一。那时候,这楼还是二层的,数学教研室在一层正冲着操场的一面,我班教室隔着操场在楼对面的一长趟平房里,我这个数学课代表每天早晨抱着一摞才收上来的数学作业本在朝阳的沐浴中从南到北穿过操场送到数学教研室老师的办公桌上,教我们数学课的是个年轻女老师,好像姓康才从煤校毕业的吧,现在我依稀记得她的板书,解数学题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很规范,在她严谨的教学下我的数学成绩几乎每次都是一百分,到后来她出考试题干脆就拿我作了参照物,让我先答,根据我答题的时间确定试题量,根据我答题的对错来确定试题难易程度。那时候,我常站在操场上远望西北面驶过的拖着一节节绿色车厢的火车,想象着羡慕着上面坐的人,渴望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够那般坐着火车自由地去远行,外面的世界应该很大很大吧,虽然在地理课上世界已浓缩成了一个用手指便能轻轻拨动的球,我还是盼望着自己能够快点长大有能力走出去,到更远的地方旅行。现在我远行回来了,再看看我怀揣梦想的地方,早已破败得面目全非。想当年,那是个鼓舞人心的时代,有一次我在康老师的抽屉里看到一本杂志封面,上面是中国女排姑娘们手捧奖杯的笑脸,那一张张笑脸的名字我至今耳熟能详:孙晋芳、郎平、周晓兰……这栋四层楼的位置,在我更早的记忆中,有个炮楼,残垣断壁的样子我尚有些印象。
在四层楼前面二三十米的地方,车子拐了个弯,又要上坡了。拐弯那有栋四层高的居民楼,我见有几个窗子尚完好,似还有人居住的景象。两边长的低矮成堆的杂木探过枝身来,挤占着我车下的路。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操纵的汽车马达声,带来的些许气象。听母亲说,一九六五年她才到东富的时候,仅有几户人家,都在坡上那儿住。我便出生在那儿。那几户人家最早住的房子,据说是用高粱杆上抹泥作隔墙的,我并不记得,在我一两岁时便拆了吧。在那儿,又盖起了土坯房,土坯房拆后,便是我现在开车跑在上面的路。在街道(当年我们称居委会办公地为街道)那儿,我见有两三个人。看到去“我家”的下坡的路,我没敢拐,我不知道拐下去是啥样,便一踩油门到了俱乐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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